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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 斬斷「戈爾迪島姆結」的人 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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雙眼平行的高度,凱伊故意慢慢地張開手掌,讓他手裏的玻璃薄片閃耀著光芒向四方散去,但玻璃破片並沒有全部掉落地上,剩下的少許碎片再次回到凱伊手裏,緊緊依附著沒有離開。

而那樣看似脆弱、纖細的美術品,其實有著致命的尖銳邊角,讓凱伊手中湧出的液體沿著碎片的邊緣落下,劃破四周的空氣,墜落到凱伊的腳邊。

雖是意外,但這鮮艷、濃烈的紅色,配上凱伊那雙總令人聯想到瓷器的雙手,卻顯得相當突兀。

「啊啊,流血了……」

傑德·法魯德那眼睜睜看著凱伊若無其事的拔出掌中的尖刺,臉上連一絲苦痛的表情都沒有。

瞬時紅色的飛沫四散,傑德·法魯德那因為被綁在椅子上動彈不得,所以只能任由碎屑在他臉頰,旁拉出一絲鮮紅的血線。

「咿!」

面對傑德·法魯德那的嘶吼,凱伊也只是淡淡地微笑著。

「沒事的。這些破片比一般的刀刃鋒利,所以就算是你,也應該不太會感覺到痛楚才對。而且傷在這種明顯的地方你也可以馬上得到治療。只是——」

話語無預警的中斷,凱伊伸出他沒有受傷的那只手,取出另外一個玻璃球。

「如果傷在看不見、很難看見,或是黏膜的位置,那就真的是很麻煩了。到時不論想取出玻璃片,或只是單純針對傷口加以治療,都會讓人感覺到痛苦難當。就好比……對了,要不要試看看傷在嘴裏如何……」

「凱伊,你要做什麽?」

「——!」

雖然近衛凱一直在旁留心情勢發展,也不斷地試圖靠近凱伊,但面對凱伊突如其來的舉動,他同樣措手不及。

因為凱伊的動作真的比他快了許多。

仿佛貓一般的靈活軀體,迅速地繞到了傑德·法魯德那身後,凱伊的手壓制住法魯德那的下顎根部,而他手上的玻璃球霎時不見蹤影。

那個原本讓凱伊拿在手上轉動玩弄的美麗玻璃工藝品,這時已經被塞進了傑德·法魯德那的嘴裏。

那個球其實不小,即便是凱伊握著的時候,他的手掌也沒有辦法完全把那顆球給包覆住。

不管凱伊再怎麽纖細,他總還是個男人。那個球雖然只略大於凱伊的手掌,但是對傑德·法魯德那的嘴來說,卻絕對是夠大了。

所以法魯德那也就只好竭盡所能地把嘴撐開。

「怎麽樣?」

看著眼前洋相百出的男人,凱伊的心情顯得相當的愉快。

「不要說話比較好喔。胡亂使力的話,你會咬破那東西的。」

不用他交代,法魯德那也會竭盡所能地張開嘴。可疑的淚光浮現在他的眼眶之中,他的喉頭則不斷地傳出模糊的呻吟聲。

為了保住一命,法魯德那正使勁全力維持自己張嘴的姿勢。

「你的反射神經比我想像中的好嘛。就這樣,繼續加油下去。」

一放開抓住法魯德那下顎的手,凱伊嘴角那抹完全陌生的微笑也跟著煙消雲散了。他挺直背脊看著眼前的男人,不只渾身散發出一股強硬的氛圍,甚至連聲音都非常冷硬。

「我什麽都不會做。從現在開始,我連一根手指都不會碰你,要不要閉上嘴隨便你。」

說完,凱伊便離開那張束縛著法魯德那的醫療用坐椅。

「不知道你會不會忍不住而一口氣把那東西咬破呢,或是因為疲勞,而一點一點地閉上嘴,一點一點地讓那東西在你嘴裏破裂……那東西是用最薄的玻璃做成的,所以,它的破片也非常微小,邊緣會非常的尖銳,你知道,有很多神經與血管都分布在舌頭上,而人類頰邊的黏膜也十分肥厚,萬一你咬破了那東西,破片可是會埋在裏頭的。如果你把那些破片給吞下肚,那麽遭殃的就是你的內臟了。」

語氣完全沒有絲毫抑揚頓挫。凱伊只是如同電腦一般,用他平板的語調不斷訴說著。

「要是那些細微的破片進入了你的血管,那就真的太糟糕了。跟著血液運行,那些破片接下來會刺傷你哪個部位?我想這沒人知道。就算你要取出那些碎片,為了確認那些碎片到底跟著你的血液流竄到哪裏,醫生也非得在你身上到處動刀不可。」

就是那種平淡的語調,深深地震懾住了傑德·法魯德那。他的虛張聲勢被徹底的擊垮,在聽完凱伊的說明以後,他的身體便微微地顫抖了起來。

對法魯德那來說,眼前的狀況,簡直就是那個說起話來沒有一絲人味可言的家夥,為了測試究竟需要多久的時間,玻璃球才會因為他閉上嘴而破裂所做的「實驗」,甚至連被破片割傷的位置以及程度,似乎也都在他的實驗範圍內,搞不好最後那家夥還會把他所遭遇到的恐怖與痛苦畫成圖表,然後調整計量單位,再作出分析的結果……

就在這一段他什麽話都沒辦法說的時間裏,他的想像力簡直可以說是發揮到了極致。不管他再怎麽喝斥自己的大腦,希冀能夠停止這樣的想像,無奈他的意識,就是會不由自主地朝那個方向一路集中過去。凱伊剛剛已經讓他看到了玻璃會怎麽破裂,那些破片又有多麽尖銳,以及傷口可能會怎麽流血等……待會兒這一切,很有可能會在他自己的嘴裏,完整地重現一次。

凱伊的表情完全沒有任何變化,這讓法魯德那更為懼怕,他只能放任恐懼爬滿他的全身,然後默默的等待。

傑德·法魯德那開始感覺到疲倦,已經沒有辦法控制自己逐漸變得濁重的氣息,與他開始顫抖的身體。

就算他竭盡全力張大嘴,他的牙齒都還是會抵在玻璃表面上,並發出摩擦的聲響,他知道他嘴裏的玻璃球有多麽脆弱,他甚至可以想像,在他咬破這東西的瞬間,將會感覺到什麽。

這是用玻璃做成的兇器。雖然它既輕薄又脆弱,但這東西可是會致命的。

那種恐懼感,讓他不由自主地慢慢擡升自己的身體,而心理的恐慌,也愈發地強烈了。

「這是船上的配置圖。」

突然冒出來的聲音,劃破空氣中的靜默,讓他的肩膀顫動了一下,他擡起被汗濕的前額,看著凱伊。

在這男人的面前,放了一張航宙船的3D配置圖。

「請你告訴我,你在哪些地方放了蟲籠。」

他已經連反抗凱伊的力氣都沒有了。法魯德那的一只手,不知何時被從椅子上放開,他慢慢地擡高了手,指出好幾個位置。

「只有那些嗎?」

就像急於附和一般,那男人趕緊猛點頭,表示自己句句屬實。

他得使勁全力才能把嘴張得非常開,而在這個看起來不很可靠的男人面前,凱伊又推過來一個小型的控制器。

「接下來,請你在這裏輸入這個病究竟有沒有特效藥,還有你給我們機組員的暗示內容。」

法魯德那的下顎已經撐到極限,正在不斷地上下顫抖著,而雖然他大張的口妨礙到他的視線,但他還是把手伸近鍵盤。

——沒有特效藥,但是有處方箋。我給傭兵的暗示是「MEMENTO-MORI」。

「思考死亡?」

——我要他回想到目前為止,所遭受過的所有苦痛,然後想像那個痛楚,我命令他思考自己該不該死。

「要怎麽解開這個暗示?」

——除非他真的有那樣的記憶,這樣的暗示才會有效。在我們過去的實驗裏,沒有成功解開暗示的例子。

「……我知道了。」

點點頭,凱伊轉過身,就這樣踏出了醫療室。那個男人見狀一驚,竭盡全力地想要喊叫出聲。

「嗚……咕……」

似乎是聽見了男人的叫喊,凱伊轉過頭。

「我並沒答應只要你說,我就會把東西拿出來。事實上,你只是很單純地回答了我的問題而已。」

「你有手吧,那就請你自己盡力把下顎拉開了。」

冷淡地把話說完,凱伊轉過身,背向那個努力睜著滿是血絲的雙眼,掙紮地向他伸出手的男人,快步走出醫務室。

「你這人啊,比我想像中的更為偏激哪。」

凱伊才出了房門,近衛凱就等在門口。那語氣與其說是驚訝,還不如說是驚愕。

凱伊一問出蟲籠在哪裏,他就馬上走出房間,指示其他的組員分批進行搜尋。羅德與莎多蘭目前就是正針對這個任務,而在船艙裏東奔西跑。

「那種器量狹小的男人,對痛苦都很敏感……皮開肉綻的傷口、噴溢出來的鮮血、銳利的玻璃碎片等,這等於是視覺上的拷問。你做了非常殘酷的事呢。」

近衛凱一邊說,一邊拉起凱伊的手進行治療。凱伊的手掌到現在都還在流血,破片也還沒完全取出來。

「會痛嗎?」

「三四郎怎麽樣了?」

完全沒有理會自己手上的傷口,凱伊全心全意掛念的,是目前人還躺在床上的三四郎。

「已經幫他註射奎寧了;反正不管怎麽樣,先把他的熱度降下來再說。但是……」

禮貌地推開了一臉有口難言的近衛凱,凱伊逕自走到三四郎的床前。

「凱伊先生……」

跪在床緣,仿佛正在替三四郎祈禱一般的艾西亞,擡起了一雙濡濕的雙眸,註視著眼前的凱伊。

「因為熱度已經開始下降了,所以三四郎的意識……」

話還沒說完,艾西亞就趴伏在床單上,什麽都不肯說了。

眼前的三四郎滿臉蒼白,但這樣的蒼白卻與高燒無關,他的額際滿是冷汗,長發披散在枕頭上,粗淺的呼吸不規律的喘息著,手腳都被固定住,讓他全身動彈不得。

近衛凱走進病房,安靜地站在凱伊身後。

「從內科的角度來看,老哥現在的狀況非常不妙。他腎上腺素的數值過高,所以,我想他的血壓應該也跟著上升了。他的狀況很危險,如果不讓他的心跳數下降,他的癥狀根本無法緩和。但是,現在我們目前卻無法提供他足夠的治療。」

看了看醫療電腦上頭所提供的數據與資料後,凱伊轉過頭,他的視線先越過近衛凱的肩線,然後才又拉回醫生的身邊。

「傑德·法魯德那博士的處方箋呢?」

「已經輸入醫療型電腦了。但是,藥品果然不足。」

「那麽,三四郎究竟……」

「如果有奎寧的話,多少可以緩解瘧疾的癥狀。可是就像那個男人說的,他給的暗示……」

近衛凱皺起了眉心。他的臉,與依然躺在床上的那張無意識的年輕臉孔,實在是太相似了。這麽一皺眉,仿佛就像他也能夠感覺到三四郎的痛苦一般。

「要承認這件事,不論是對身為醫生,或身為管理者的我,都是很大的屈辱,現在我們能做的,就只有賭上老哥的體力,盡量趕往擁有完整醫療設備的港口。」

凱伊抿起了他薄薄的嘴唇。

「傑德·法魯德那的暗示與他自己的想像,真的可能殺死三四郎嗎……」

凱伊的語音落下之後,一股幾乎快令人喘不過氣來的沈默,就在病房裏蔓延,只剩三四郎沈重的呼吸聲,還在空氣中回蕩。

束手無策的近衛凱,因為懊悔而扭曲了五官。艾西亞則心疼的將三四郎緊握成拳的手,摟進自己的懷裏。

沈默地看著三四郎的凱伊,慢慢地擡起了頭。

「你們兩位,都請先出去吧。」

雖然凱伊並沒有失去該有的禮貌,但這句話很顯然是在下達命令。看著眼前驚訝萬分的兩人,凱伊又再一次地催促著他們離開。

「我有一個想法……不過,現在沒有時間了,請你們照我說的話去做。」

無言地看著眼前的凱伊,近衛凱默默地轉身,推著艾西亞一起走出三四郎的病房。不過在走出房門前,艾西亞還是掙紮著回過頭。

「請救救三四郎……」

「我沒辦法向你保證我絕對能夠做到,但是我會努力的。」

依舊是那缺乏起伏的聲音。凱伊轉過身背向艾西亞,然後流暢地開始了手上的動作。

房門已經鎖上,監視螢幕也切掉了。凱伊拿掉三四郎身上所有的器具,然後把醫療用電腦的自動診察系統,也一項一項地關上。

連照明都一並關掉之後,他摘下臉上的護目鏡放在桌上,脫去身上的汗衫,然後只披了件襯衫就往三四郎走去。

「三四郎……」

凱伊觸碰著三四郎緊閉的雙眼,然後頰、喉際;最後,凱伊把手伸進三四郎的襯衫,把手放在他的胸前。

就這樣,他緩慢地倒下身體,把臉頰貼在三四郎的胸膛上,然後凱伊閉上眼。

「我現在救你。」

通常三四郎的體溫都會比他低上許多,但現在,三四郎的身體就像是有火在燒一樣。凱伊抱了他好幾次,用唇去感觸久違了的三四郎胸前的隆起。然後,凱伊便微笑了。

「所以,我要把你放進我的身體裏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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